伺立在旁的李衡,一見到這幾位老者,不由臉猛地一變。
李忘憂也是一臉苦,無奈上前恭敬行揖禮,問候道:「忘憂見過族長,見過幾位阿公。」
幾位耄耋老者,正是戶縣李氏宗族的老族長與幾位族老。
戶縣李氏宗族,大唐宗親旁支,李忘憂家正是戶縣李氏宗族中的一支。
在大唐,宗族對家族中族人影響之大,是現代人很難以理解的。
以族長權力為核心,以家譜、族規、祠堂、族田為手段而建立起嚴的宗族。即便李忘憂那死鬼父親李周,曾經監管戶縣,風顯赫,也必須服從宗族族長與族老的意志。
所謂家有家規,族有族規,便是如此。
並且李周還得送出不菲的家產用以宗族共產,名曰「同財」、「共財」、「眾財」、「眾業」、「眾分田業」等等,用以供養族中眾人。
可以說,李忘憂現在背負的那兩百萬錢的巨額債務,其中有很大一部分,都是因為李周被宗族索要,家中又無積蓄,只能從公廨中借錢給宗族作為族產。
自從傳出太原王氏有退婚打算,反對最激烈的就是這幾位宗族族老。
與李衡這忠僕不同,戶縣李氏宗族的族老們考慮的僅僅是家族的面與利益。
李忘憂娶的是誰,他們並不關心。
哪怕他娶回來太原王氏的一頭豬,他們也不介意,前提是不能墜了戶縣李氏的面。
家族利益,永遠是第一位的。
李忘憂的作揖問候,得到的卻是冰冷的訓斥:「孽障,跪下!」
跪下?
李忘憂有些傻眼,尼瑪,上輩子還沒跪過一次,這才穿越過來就要給人下跪?
猶豫了片刻,李忘憂決定忍了,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。他一掀袍,慢慢跪了下去。
「李家小郎,你眼中還有我們幾位阿公?是不是我們今天不來,你就要寫退婚書了?」老族長徑直走到了堂屋主位上坐下,幾位族老也紛紛落座,才開口問道。
「我……」李忘憂啞然,心中暗罵,不要臉的老東西,又不是你們親,你們激個屁啊!
「李家小郎,我告訴你,除非今天我死了,否則這事還不到你一個頭小子做主!」頭髮花白的老族長用手中的拐杖杵得地板啪啪作響。
「族長說的是,就算李周在,這事也不到他做主,更不用說這頭小子了。」幾位族老也紛紛附和。
「這事還得族長拿主意。」
老族長笑著捋著鬍子,朝一旁坐立不安的王右客客氣氣問道:「這位便是太原王氏來人吧?」
「見過李公,某是太原王氏管家王右。」王右無奈站起施以揖禮。
「王管家遠來辛苦了,老夫是戶縣李氏族長,這婚事你與老朽談便是。」老族長笑呵呵的說道,又朝一旁的小丫頭佩蘭招招手:「過來,給老夫捶,沒眼力見的東西。」
佩蘭不敢忤逆,委委屈屈的跪坐於老族長旁,幫他輕輕捶。
見這老東西如此不客氣,將自己家完全當他的府邸,李忘憂忍不住眉頭一挑,不過還是忍了,沒有說話。
老族長的話卻讓王右心中無比膩味,自己已經與李家小郎君談好了,這幾位橫一腳看來是要有變故啊。
「李公言重了,這婚事某方才與李家小郎君已經談妥了,你看……」
「他一介小輩,哪裡懂這些事,這家還得我幫他做主拿主意。王管家,這婚事我李家絕對不會退的,煩勞王管家就此回復你家家主吧。」老族長毫不客氣打斷道。
「這……」面對戶縣李氏的族長與族老,王右不知該說什麼好了,他將求助的目投向了跪在堂屋中央的李忘憂。
李忘憂無奈,只能出言:「老族長,幾位阿公,此事忘憂之前已經與王管家談妥了,人不可言而無信啊。」
「放肆!什麼時候到你說話了?你給我好好跪那裡。」老族長一拍幾案,怒斥道。
李忘憂被氣得差點暴走,還有沒有人權了?自己婚事居然自己沒有發言權,萬惡的封建社會!
他脾氣也上來了,這幾位族老完全把自己當一盤菜,想怎麼怎麼。
李忘憂脖子一梗,揚聲道:「回稟族長,我家大人在世的時候時常教育小子,言而有信。子曰:言必信,行必果。硜硜然小人哉!抑亦可以為次矣。既然我已經答應王管家了,怎能出爾反爾?」
他口中的大人,指得就是自己父親李周。
啪的一聲,老族長直接將席前的幾案給掀翻了:「我戶縣李氏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孽障!李氏的面都被你們李家父子倆丟盡了!」
「和你那死去的父親一樣,就知道給李氏抹黑,沒出息的東西!」
「沒錯,李周也是個混蛋,好好的忤逆主上,無端端丟了差事,讓我們戶縣李氏一族跟著蒙!」幾位族老也紛紛開口,將矛頭對準了李忘憂的父親李周。
原本還保持恭敬態度的李忘憂,被幾位族老倚老賣老的話語給氣得戰慄。
雖然李周他甚至沒有見過,但畢竟是他現在的父親,這樣被幾個族老辱何以堪!
連跪坐在一旁幫老族長捶的小丫鬟佩蘭也忍不住出聲道:「回族長,我家老主人是好人,他……」
小丫鬟的話音未落,卻見老族長直接揚手一掌揮出,「啪」的一聲,將小丫鬟打得直接倒向了一旁。
「沒教養的賤婢,什麼時候到你了!」
「這李周管教兒子管教不好,連自己家裡的婢也如此沒規矩。」一旁的族老也搖頭譏諷道。
「果然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奴婢,這要是在我家早就拖出去打死喂狗了。」
李忘憂再也忍不住了,騰地一下站了起來,快步走到佩蘭旁,仔細端詳小丫頭傷沒有。
卻見小丫鬟的小臉上一道烏青的掌印,瞬間小臉就腫脹了起來,角也被打破,一鮮紅的鮮從角溢出。
佩蘭見李忘憂過來,不敢疼反而趕跪下,將頭埋的低低的:「郎君,奴婢錯了。」
「傻丫頭,你沒錯,錯的是他們。」李忘憂用袖去佩蘭角的鮮,回站起來怒吼道:「夠了!某的婚事不勞幾位阿公心,請回吧!李衡,送客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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